第八章 至暗时刻 第4节 战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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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暗时刻·战后
  万历四十七年三月
  萨尔浒的惨败似乎像是打醒了朝廷中枢一般,从上到下都是一副如没头苍蝇似的病急乱投医,他们乱投医可不是因为辽东大败而慌乱,而是接下来,因为辽东的事到底由哪家出头做主而入蚊蝇一般嗡乱一团。
  杨镐将明廷集结举国之精锐组成的援辽大军打了个大败亏输,林林总总凑出来十一万大军折损近半,稀里糊涂撤下来、九死一生逃回来的虽然也不算少,但真正能战、敢战的还有多少任谁心里都是没数,此时的辽东绝对是个烂的不能再烂的摊子了。
  杨镐是绝对不能再用了,可谁有能力接替呢?掰着一只手就能算的过来了。
  首选竟然是王象乾老爷子了,治过民、打过仗,干啥啥牛掰,资历还绝对望。可人家老爷子今年都他妹的七十三了,正好活在坎上,你们朝廷中枢死不死啊?好意思让人家老爷再赴辽东吗?
  那就正经点呗,接着数。
  东林党,袁应泰按说也行,有主政经验、也参与过军事,资历也算可以,可问题是他乃东林党人,齐、浙、楚、豫以及新升格为党的秦党都不同意他掌握辽东。
  再有江西左布政使王在晋久历江南没去过辽东,兵部右侍郎张鹤鸣需要居于中枢统筹去不了,三边总制祁伯浴也行、但是西北不要了吗?汪可受病成那个样子、即便是想去也是有心无力啊!
  再然后,就没了。满朝上下病的病、死的死,老的老、小的小,剩下的资历够的不通兵事、通兵事且资历够的还身负重任脱不开身,满朝上下数来数去就没人了。这就看出来万历皇帝小三十年不理政、二十余年不补官的坏处了,官员的梯队建设出现了极大的断层了。
  最后无果,只得选那个大家伙都讨厌的人了。
  楚党,熊廷弼,可这位老哥属于典型的‘社会我熊哥,人狠话还贼他妹的多’,可话多就罢了,还句句没好词,嘴不好还贼嚣张,但凡是他有条件得罪的,他还真就是一个都没饶了。
  在辽东巡按两年,累计弹劾去职的将官就有一十八员。在南直隶提学也是两年,纪律严明的不要不要的,甚至敢棒打生员致死。无论是在朝廷、还是在士林,那‘群众基础’差的,咋说呢?凡是官面上认识他的,就没一个说他好话的!
  之所以他最后能排到会推的第一名,完全是因为辽东乱局着实是需要有人力挽狂澜,属于典型的敢死队类型的,先把我熊哥派过去稳定局势,而后各党再去抢功。
  朝廷中枢成天吵吵的没完没了,但意见也基本上算是统一,熊廷弼肯定是要出镇辽东了,毕竟扶危定难得有真本事才行。但万历皇帝这边却是迟迟没有下定决心,似乎是要再给杨镐一次机会一般。
  天津这头,客氏抵津,便就直接见到了宿醉未醒的吴王朱由梼,客氏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压住胸中的怒气了,直接命人将朱由梼从床上给抬起来就丢在了寝殿外的池塘中。
  被冰冷的池水激醒的朱由梼才要发火,客氏便就揪住他的衣领,左右开弓狠狠的抽了他好几个耳光,而后便又一把将他推在池塘,便回转回到殿中。
  朱由梼这才算是被彻底的打醒,才要去分说,却被刘飒带人将他引入偏殿,先去洗漱整齐。待收拾妥当,朱由梼才来到客氏面前,此时客氏也只是掩面哭泣,其中的委屈与辛酸,听都听的出来。
  也算是母子吧,见客氏如此,朱由梼想说什么,却话到嘴边便也是无声,只好跪在客氏身前。大殿虽比不得皇城气派恢弘,可也是亲王的居所,客氏的啜泣在殿内也是显得空灵。
  朱由梼对客氏的感情很复杂,说是有养育之恩吧,到也算是,毕竟四岁之前是客氏带着一众宫娥把他给拉扯长大的。可要说朱由梼对客氏有多深的感情,还真没有,作为朱由梼的乳娘对于客氏而言是一分工作,皇家客氏真金白银的给饷钱的,朱由梼自小就独立,根本就没受其什么影响。相较于朱由校而言,客氏对于他朱由梼来说,还真就不怎么重要。
  但是呢,这么多年,客氏对他朱由梼那也可谓是照顾有加、呵护备至。在西苑时,几乎是见天都要去张罗一番生活,到了十王府,客氏也是隔三差五便就过去看一看、瞧一瞧,即便是崔嬷嬷对客氏也都很是关照的。
  由此,客氏命人将他丢进池塘、再狠抽他耳光,他也没啥可说的,见客氏哭泣,他也是着实的心里难受,但也就仅限于难受了。
  朱由梼是什么人,客氏可是清楚的,别看这个孩子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的,可那见识和主意从来都是很正的,此番在天津如何的醉生梦死,不管是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需要借酒消愁,也都不是她能劝解的。但看着自己养大的孩子如此的糟践自己,她还是不免的心里难过。
  客氏哭泣了一阵,也算是收拾好了心情,看着朱由梼跪在那里看似乖巧的模样,也是觉得好笑,用纤纤玉指笃了一下朱由梼的额头,便见王皇后的信交给了朱由梼,还需要说啥吗?不需要,即便是说了,朱由梼心里认准的事,也不会听她的。这就是她的聪明之处,知道该不该说话,也知道该说什么话。
  而后客氏便将殿内伺候的人都带走了,只留下朱由梼自己看信。
  王皇后的信不长,但也不短。
  先是在信上呵斥了朱由梼在天津醉生梦死的荒唐行为,告诫他不要再胡闹,不然就收拾他。字迹娟秀,话说的也不怎么好听,但字里行间的关爱之意满满当当。
  接着王皇后说了朝廷上在辽东大败之后的乱像,言语不多,但将大概的情况也是说明清楚。
  朝廷上下乱了,方从哲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机,已经没有办法在压制各党各派之间的蠢蠢欲动了。朝廷上下虽然对辽东的态度已经达成一致,那便是跟女真建州部定要不死不休了。但是具体要怎么做,任哪一方都没有什么明确的主张,都是指望换一个能干的去辽东的主事,怎么做就由前方将帅自己定了。
  这样很危险,一旦前方将帅有变,执行的政策就有全盘推翻、另起炉灶的可能,朝令夕改、南辕北辙的事很可能就在眼前了。但王皇后也知道自己是个妇人不好干政,说这些也是让朱由梼能够认清形式,不要在天津再捣乱了,做好自己的事,不要让人为他而担心。
  最后,王皇后告知了朱由梼一件事,万历皇帝的身体不太好了,在二月二十八万历皇帝第一次昏厥了差不多有半天的时间,三月初三、初八,十四又三次昏厥,在十四那天竟然昏厥了整整的一天。
  这事朝廷里也只有方从哲和张惟贤知道,太医们看过了,说皇帝有些疲劳,可能因为辽东的战事劳心劳力,需要休息静养,基本上没有办法理政了。
  王皇后希望朱由梼不论因为什么心结或是委屈,赶紧的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把天津重新操持起来,协助皇太子和他哥哥,把朝廷的架子撑起来,把辽东的局势稳定下来。
  去年一年,朱由梼在天津做的很好,现如今的天津县所上缴的赋税几乎等同于整个河南了,辽东的战事眼看着便就要打成持久战,朝廷要用钱的地方少不了,天津这个财源,朱由梼必须要为朝廷看顾好了。
  就在朱由梼在天津看着王皇后的信的同时,在京师皇城,万历皇帝、皇太子、皇太孙祖孙三人也在说着话,而这个话题却几乎就决定了皇明今后的走向。
  自打万历皇帝有昏厥的症状开始,他便迁居到了王皇后的寝宫来,今天王皇后命人备了些许下酒的小菜,而后祖孙三人边饮边聊,王皇后也将所有的宫人都给打发的远远的,自己带着随扈的大姑姑在殿外守着。
  原本朱由校今天是要去京师治安厅的,可没想到皇爷爷传见自己,可当得知万历皇帝所要交待的事情时,却也是吃惊不已。老爷子虽然是边喝酒边交待,气氛似乎很是随意,但说出来的每句话都让朱由校心惊胆寒,而太子的态度却最是奇怪,就像是在聆听圣人之言一般,一字一句都不愿意落下。
  “现在国家上下存在的根本问题就是没钱,国库没钱给官员发俸禄、没钱给军队发饷,原因很简单,税收不足。记得太岳先师在世时,国库每年都有盈余,可是后来就越来越不好,这也是我派矿监、税使的根本原因。待我死后,常洛,你一定要第一时间罢了这矿监和税使。”
  “可是父皇,本来就收不上来税,怎么还能罢了他们呢?”,朱常洛好似完全不在惧怕自己的父亲一般,放下手中酒杯便急迫的问道。万历皇帝却也不生气,举起酒杯轻轻的啄了一口,转而却考教朱由校问道:“你说说看?”
  “皇爷让父亲罢矿监、税使是为了让父亲获得士绅的支持。”,朱由校没有过多的思索,便回答到,只是他回答时,难掩那股无奈和落魄。
  太子爷却更加疑惑,继续说道:“我朱家受命于天,哪里还需要他们的支持。不解决这财政的困局,那才是真要要咱们命的大事。”,万历皇帝看着朱常洛这般的样子很是愧疚,这都源于自己先入为主的影响,没有去悉心教导朱常洛,才导致他成了现在这般样子,虽有君子风度、却不是做帝王的好材料啊!
  万历皇帝接过话头,说道:“常洛啊,你太正直了。校儿说的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你要明白,我继位时,有太岳先师和冯伴伴保着我的皇位,可即便是那样也会时不时的被你奶奶给敲打一番。待太岳先师离世时,我的皇位便已是稳固了,所以我才能和朝臣对着干。
  “可你不行,这根也是出在我身上,算是我坑害了你,你与常洵这些年来的储位之争,使得你继位后的局势绝对不会好,即便是现在朝中依然有人不死心。说实在的,若不是因为校儿和梼儿,常洵四十二年也不会就藩。这些年也确实折腾的够呛,进而也导致了你的位置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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