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魔女们的茶会 8.2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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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色的魔女，操纵着一众知更鸟，缓缓走来，逐步将闯入者逼近死角，气氛凝于极致，争斗一触即发。
　　“那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隐藏神秘的规则，好像改了，魔术师是不能杀害牵扯进其中的普通人的，对吧？”
　　然而，小心翼翼举起的半截右手和低沉的音腔，打破了空气中这份积淤的肃杀。
　　萨麦尔望着在原地停驻脚步的黑色魔女，紧绷的肌肉不由略微放松了下来，唇角荡漾起一抹愉悦的微笑，心中很是笃定。
　　魔术师在争斗时为了隐藏神秘，杀死目击者，本就是在两次猎巫运动中，为了自保，不被民众指认和烧烤的极端产物，这属于特殊时代的极端产物。
　　随着社会的发展，魔术师和神秘体系的生存环境，也变得不在那么恶劣，曾经陈旧的规则，注定不可能永久适用。
　　以萨麦尔个人的观点，也不太赞同，为了隐藏神秘，就辣手干掉所有目击者的行为。
　　因此，早在六百多年前教会、议会、协会的那场混战期间，他和宝石老头泽尔里奇的茶话会上，就商讨了这一议题。
　　在古蛇的强势推动下，隐藏神秘的规则，早就被修订，血腥的手段，也已被剔除。
　　这一切的良性改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归功于他本人。
　　“的确是这样。”
　　果不其然，久远寺有珠思索片刻，认真点了点头。
　　我就说嘛！
　　然而，没等萨麦尔高兴多久，久远寺有珠微微抬起的右手，随之聚合出幽蓝色的光团，同时幽幽看向闯入者，启唇沉吟。
　　“所以，我会用「遗忘咒」，清除你近期的记忆。”
　　萨麦尔望着少女手中逐渐膨胀的幽蓝色光团，不由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抽身急退。
　　「遗忘咒」他当然知道，这项术式本就是议会和协会为了合理隐藏神秘，共同开发的温和型善后手段。
　　但像西瓜这么大个，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你确定这是「遗忘咒」，扔出去不会爆的那种？
　　我怎么觉得，这玩意很危险啊，挨上一发，弄不好头都要飞了！
　　“乖乖站好，别乱动！我的准头不太稳定！”
　　久远寺有珠望着由固定靶变为移动靶的目标，不悦皱眉。
　　“站你个头啊！”
　　萨麦尔额前青筋暴起，不禁抓狂。
　　“我刚才说的话，你不懂什么意思吗？”
　　“什么？”
　　久远寺有珠下意识反问，一脸茫然。
　　“我连隐藏神秘的规则都清楚，那你说我会是普通人吗？”
　　萨麦尔双手一摊，满脸无语。
　　“应该……”
　　久远寺有珠低头认真思索，眉心时聚时散，经历了长达半分钟的停顿，这才若有所思。
　　“……不是？”
　　听到那疑问的语气，看向这黑色魔女有些懵懂的脸，萨麦尔感觉自己的脑仁在隐隐作痛，有气无力地把潜在的信息，直接揉碎了喂给眼前脑袋似乎不太灵光的魔女。
　　“当然不是了！大家同行！”
　　“原来是这个意思，我明白了！”
　　久远寺有珠恍然大悟，右拳砸在左手掌心。
　　“对嘛，所以你对我用什么「遗忘咒」啊！”
　　费尽唇舌，总算将事情说通，眼见这个执拗的女人，终于把脑子转过弯来，萨麦尔如释重负，居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嗤！嗤！嗤！嗤！”
　　然而，没等古蛇正式辞行开润，伴随着空气的撕裂声，泥土炸开，数十根红绿色的藤蔓和植物根须，宛如捕兽的罗网般，将萨麦尔捆了个结实。
　　与此同时，七只知更鸟爆发出璀璨的蓝色光芒，在萨麦尔周围不怀好意地盘旋飞舞，而门前漆黑的魔女，右手微微抬起，目光冷滞。
　　“既然是魔术师，那就没必要留手了，无故闯入私人领地，窥视他者魔术工房，可以立诛当场。”
　　我tm……
　　都说是路过啊，怎么就说不通呢！
　　萨麦尔见眼前这个死脑筋魔女，居然真的准备把他切片当花肥，脸色不由黑如锅底，双手摸索向后腰。
　　正当气氛凝滞，一场殊死相搏即将展开之际，那盘旋在萨麦尔四周的知更鸟们，身上光纹一阵闪烁，居然齐声歌唱。
　　“whokilledcockrobin?
　　谁杀了知更鸟？
　　i,saidthesparrow,
　　是我，麻雀说，
　　withmybowandarrow,
　　用我的弓和箭，
　　ikilledcockrobin.
　　我杀了知更鸟。
　　whosawhimdie?
　　谁看见他死去？
　　i,saidthefly.
　　是我，苍蝇说，
　　withmylittleeye,
　　用我的小眼睛，
　　isawhimdie.
　　我看见他死去
　　……”
　　与此同时，随着歌声的愈发缥缈，四周升腾起浓郁的白雾，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空间好似破碎的镜面般重组。
　　被知更鸟围绕的两道身影，仿佛通过兔子洞，误入了仙境的爱丽丝，放目望去，已经不知不觉地置身于一片苍翠的森林之中，不远处绿草茵茵，流水潺潺，一座童话般的古堡，逐渐显露清晰的轮廓，
　　而越过灌木，前方的空地上，赫然有一张摆满糕点和茶水的餐桌，几张被拉开的椅子，逐渐由苍白的雾气，聚合出人形的轮廓。
　　居然在这个时候！
　　察觉到那坐席之上的几道目光，似乎已经开始隐隐注意到了这里，久远寺有珠黛眉紧蹙。
　　随即，那漆黑的眸子落在闯入者右侧袖口外的人偶手臂上，目光一阵闪烁，而后犹豫片刻，右手松落，那如缠绕在萨麦尔身上的藤蔓，顿时崩解收缩。
　　而后，久远寺有珠走上前来，拽起地上的萨麦尔，冷声命令。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侍从，没我的命令，不许开口！”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察觉到似乎形势有变，萨麦尔摸向后腰的双手微微撤回，白了这个喜怒无常的魔女一眼，没好气地轻哼。
　　“闯入我宅邸的事情，我可以考虑不追究。”
　　“成交！”
　　萨麦尔沉思片刻，紧绷的脸上展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主动伸手示好，以表和解。
　　心思单纯的久远寺有珠点了点头，而后掏出一瓶金黄色的液体，淋洒向临时合作者的全身。
　　顿时，萨麦尔的面貌一阵扭曲，化为了一位皮肤苍白，眼睛为金黄绿色，有极其绚丽而夸张的眼妆，嘴唇鲜红，头戴圆顶长筒黑色礼帽的男人。
　　随即，久远寺有珠，瞥了男人一眼，沉声叮嘱。
　　“从现在开始，记住你的新名字——疯帽……”
　　疯帽，《爱丽丝梦游仙境》中登场的一位童话人物，而【有珠】的发音，则是【爱丽丝】。
　　萨麦尔摸了摸右侧的手臂，入掌的一抹质感，让他不禁有些意兴阑珊。
　　只是幻术，并没真正的转化，没意思。
　　古蛇抬眼看向对面不知为何，突然转变态度的久远寺有珠，没好气地轻哼。
　　“所以，你总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吧？”
　　“魔女的茶会……”
　　久远寺有珠随口回答后，便不愿多提，随即抬起右手虚画，接连勾勒出数道符文，封闭了男人的感知，并构筑独属于两人交流的术式，
　　“听从我的命令就好，其余的你不必知道。”
　　漆黑的魔女眼见那长桌坐席前的身影，已经逐一浮现，当即拽起萨麦尔，行向草地。
　　魔女的茶会？
　　先过完这关，看看是怎么回事，敢跟我玩捆绑？以后再和你慢慢算账！
　　某条记仇的蛇，表面阳光，十分顺从地跟在久远寺有珠的身后，心中却是另一番腹黑的打算。
　　很快，两人穿过灌木，来到草地上的餐桌前。
　　“知更鸟，你又迟到了，真是的，这次的茶会，明明是该你负责才对！”
　　对面椅子上一位梳着麻花辫，身着公主裙的幼小虚影，晃动着悬空的纤细双腿，高举着空空荡荡的茶壶，不满地嘟囔。
　　“连待客的红茶和点心都没有，真是失礼！”
　　久远寺有珠虽然脸色发黑，眉心拧紧，显然对发出质问的某个小家伙，很是厌弃，但优良的家教，以及恪守礼仪和规则的性子，让她还是压下了火气，一阵深呼吸之后，转头看向旁边的萨麦尔。
　　“疯帽，给她泡茶！”
　　对周围一切颇感新奇的萨麦尔，索性全身心地投入进这场似乎很是有趣的角色扮演中，微微一笑，从对面的小女孩虚影手中，接过茶壶。
　　“按我说的做，第一步，先烧水温壶，等待水开；第二步，将沸水依次倒茶杯之中，摇晃、旋转杯身，涮洗干净后倒掉；第三……”
　　“完成，诸位美丽的小姐，请品尝。”
　　正当久远寺有珠借着两人建立的共鸣符文，指导着某人如何一步步泡好一壶传统的英式红茶之际，伴随着优雅的沉吟，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便已经被送到了一众集会的魔女们面前。
　　你这家伙！不要乱泡一气，泡红茶是很严肃的事情，需要诚心对待！
　　对红茶有着莫名执着和热爱的久远寺有珠，对于侍者的轻慢，恼怒不已，暗中狠狠瞪了某个自作主张的家伙一眼。
　　“嗯？水温刚好，甜度也没错，好像大哥哥亲手泡出的味道，美味！再来一杯！”
　　然而，不等久远寺有珠追责，迫不及待捧起红茶，想要借机挑刺的洋装幼女，刚抿一口，便眼前一亮，很是愉快地晃动悬空的小脚丫，开心地递出自己空空如也的杯子。
　　听到某个字眼，萨麦尔眼皮一跳，随即不懂声色地满足了对方的要求，并悄悄和那小小的身影拉开些距离。
　　此刻，旁边的魔女们，虽然没有表现的那么直接，但也纷纷将空了的茶杯，推向一侧，等待着侍者的添续。
　　这么轻佻的家伙，怎么可能把需要耐心的红茶泡好？
　　某种程度上，将红茶奉为信仰的久远寺有珠，不由将信将疑地举杯，而随着暗红色的茶汤入喉，那白皙的指掌稍作停顿，便倾尽杯底，随后默不作声地将空了的茶杯，推向前方。
　　经过冷却后的90度水温，完美地激发出了茶叶的香味，不知用何种方法完成的洗茶程序，将红茶本身的一缕涩味涤尽，只留醇厚和蜜香甜爽的绝佳口感。
　　不得不说，这门泡茶的手艺，连引以为傲的久远寺有珠，都自愧不如。
　　毕竟，一个才十几岁的少女，再有天赋，如何比得上一个活了上千年的，闲暇时间经常开发业余技能的人间活化石。
　　“请问，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奉茶完毕，侍者微微退身，右手在半空划出动作幅度较大的弧形轨迹，而后搭在左侧心口，以略带夸张的优雅礼节，向魔女们询问。
　　“女孩子是由砂糖，香辛料，和某种美好的东西组成的，所以甜甜的东西，必不可少！”
　　洋装幼女高高举手，红宝石的眼瞳，透着几分兴奋的光芒，兴冲冲地点单。
　　“马卡龙！我要黑加仑味道的哦！”
　　萨麦尔微笑点头，根据洋装幼女的要求，从旁边的餐桌上取来一盘黑加仑口味的马卡龙饼干。
　　红茶倒是需要现泡，不过点心方面，久远寺有珠多少有些准备。
　　“知更鸟，这就是你新制作的ploy（童话怪物）？居然真的完成了？”
　　得到满足的洋装幼女，一边啃着手中的马卡龙饼干，一边歪着小脑袋，抬手敲了敲侍者那不同于人类皮肤枝干的右侧手臂，朝着对面的久远寺有珠追问。
　　“我说过会创作出更完美的ploy，就绝对会做到。”
　　久远寺有珠翘起光洁的下巴，微微轻哼，眼神却不禁有些飘忽。
　　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吗？你这是欺诈好吧！
　　意识到自己被拉壮丁的原因，萨麦尔暗自直翻白眼，装模作样地唏嘘感叹。
　　啧啧，人类的虚荣心，没救了。
　　正当某造物主为人类的劣根性，痛心疾首之际，他垂下的右手，被突然拽起，旁边的洋装幼女，兴冲冲地开口。
　　“喂喂，知更鸟，你把他让给我怎么样？我用炸脖龙跟你换！”
　　坐席上一众魔女的虚影闻言，纷纷剧烈晃动，很是惊讶。
　　炸脖龙，也是著名童话《爱丽丝梦游仙境》中出场的角色。
　　传说，决战日当天，红皇后和白皇后的军队开战，以决定仙境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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