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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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钱乐小时候念私塾,算个加减乘除,写点水笔字还行,还有点兴趣。年龄大一点了,老师让写文章,让算什么题,他一看都头疼。这样,通过出国留学改变自己国属这条路,自己就给堵上了。原先在北大营,他看见有些留学日本的人,梳分头儿,穿洋服儿,留八字胡儿,虽然眼馋羡慕,可一切都晚了,他的这份心也就死了。可当上了保安团长后,他的这颗心又活了,随着他的谋划一步步的成功,距离他设想的目标也越来越近了。植田谦吉大将到宜凌视察,不让中国人穿日本军装,这使靳钱乐不得不由梦想又回到现实中来,他当不了二鬼子了,只能当狗腿子了。这一变化,对靳钱乐打击很大。这几天,他心情不顺,对训练营的事儿,也就不怎么特别上心了,他在紧锣密鼓的张罗另一件事儿。这件事是什么事呢?这件事是靳钱乐要娶媳妇了。
  靳钱乐要娶的媳妇是谁呢?是朱霸王庄庄主朱得地的闺女。原来呀,朱得地的女儿小时候看上了刘万得的四儿子刘祥,一心想嫁给刘祥。朱得地因为把几百来亩地赌输给了刘万得,心里汪了一口暗气,说什么也不同意这门亲事。为此,家里边也生了不少闲气。朱得地一回宜凌城里的家,一家人只要坐在一起一吃饭,朱得地的媳妇就会叨咕:“姑娘眼看着一天天大了,一提人家刘家老四,你的脑袋晃个拨浪鼓似的不同意,你得给找一个孩子可心的。”一提这事,姑娘就会一摔筷子,下桌不吃走了。日本人来了,炸平了刘家烧锅,朱得地一家人再一起吃饭,朱得地就神气了:“咋样?与刘家老四这门亲事,我不同意老别着对了吧?我就知道老刘家不行,早晚得出事。让我说着了吧,日本人给他炸平了,闺女,当初你要嫁过去,是死是活都不好说了。”话是这么说,可在那个年代,姑娘十二、三,媒婆把彩礼端,姑娘十四、五,媒婆把门堵,姑娘十六、七,媒婆影子稀,姑娘十八、九,空楼独自愁。朱得地的姑娘已经过了这个年龄,早就成了老姑娘了。
  最近这一大段时间,朱得地老想在刘万得的白狼河纵队与靳钱乐的保安团之间,脚踩两只船,跳皮绳,实践证明不行。两个国家在博奕,两条道儿,两种势力,不可调和。人命关天,博命之争,想夹在其中,左右逢源,根本就行不通。不是日本人想灭他朱得地的门,就是刘万得的抗日队伍,要挖他朱得地通敌的根。朱得地比谁都明白他眼下的处境,所以他才想到要回山东。要回山东老家,可不是上嘴唇和下嘴唇一碰那么容易。想来想去朱得地他不走了,他选择了靳钱乐。选择靳钱乐,这事儿是朱得地内心的事儿,好办,一权衡,一下决心,就定了。可靳钱乐买不买他朱得地的帐,这还得另说着。朱得地想办成这件事儿,因为过去与靳钱乐有相互勾结,有相互利用,更有相互合作的底儿,所以可以说已经是万事具备,就只欠东风了。这个东风是什么呢?朱得地心里边的东风,他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他的闺女。
  樱花酒歌城的旭日东升包间,朱得地和靳钱乐两个人正在喝酒。朱得地试探着问:“这一段时间,刘万得那边的消息好像断了,我那还有用吗?”靳钱乐放下酒盅说:“谁说没用?有用。关东军在全满洲国要采取统一行动了,咱得知道刘万得他们干啥哪。”说完这句话,靳钱乐反问朱得地:“你不回你的朱霸王庄,请我喝酒就为问我这个事吗,不是吧?”朱得地忙回答说:“哪能呢?我请你喝酒,另有好事,另有好事。”靳钱乐问:“好事?什么好事?”朱得地没有立即回答靳钱乐的问话,而是自己给自己斟上酒,端起酒盅,自己来了一盅。放下酒盅后他说:“我听说你靳团长看上了我家的姑娘,今天就咱俩,你说个明白话。”靳钱乐一听朱得地这话儿,他明白了,打鼓敲帮,打锣敲边,这是朱得地在给他靳钱乐递话。靳钱乐想了想问:“姑娘是你的,你啥意思呀?”朱得地此时很害怕靳钱乐不接这个话儿,不搭这个茬,他一听靳钱乐有点意思,就忙说:“我?我看行。”“朱庄主,你闺女和我可都不小了,啥时候能办啊?”朱得地一听话音,他心里在乐呀,他赶忙接住靳钱乐的话口说:“你是大忙人,你定日子。”靳钱乐说:“不瞒你说,这几天我心情不太好,用喜冲冲。行,就这几天有空,我先张罗张罗,你等着听信儿。”朱得地说:“那我还有一个事。”靳钱乐把筷子“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说:“咱是啥关系了?有事你就说。”朱得地说:“你可得给我搂后腰哇,我那庄子上,你得派点人去。”靳钱乐爽快的答应:“行,下午就到,一个小队,二十人。怎么样?”“好,好,好、好。”靳钱乐把两个酒盅斟满了酒,两个人一碰酒盅,喝下了这协议的酒,合作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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