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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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川大佐这么一走,其他人谁还敢再吃再喝,馋了打嘴巴蹭砖头也不能再呆了。这个吵吵:“郭东夷看你这整的,整的这叫什么事啊。”那个嚷嚷:“咱搭了礼钱不说,这平白无故的,还不得让大太君石川对咱起疑心哪。”满院子的人怨声怨气,纷纷离席而去。
  郭东夷偷鸡不成搭上米,想娶妾送礼反惹气,白白制了一院子席,酒杯菜盘子扔了一地。他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干上火,干着急,傻着眼,呆若鸡。世道就是这么个事,人要失势没人理。
  金招弟被关押了一个多月,三天不让吃,五天不让睡,今天皮鞭子抽,明天灌辣椒水,上老虎橙被压断了腿。这一切,金招弟咬着牙,硬挺了过去。石川大佐见什么也没问出来,最后就把金招弟押到贾慈管的宜凌花花都。这个宜凌花花都,就是日本鬼子在宜凌的慰安所。金招弟在这块地方,看着痛心,想着恶心。腿见好,刚能下地,贾慈前来想让她也去接客,金招弟求贾慈放过她,否则以死抗争,决不认命。贾慈见金招弟长像不错,手脚麻利,能说会道,就有意放了长线,安排金招弟专职做饭。金招弟闲着没事,就有心练刀,提骨头的短刀,切菜的菜刀,三个月功夫,玩了个得心应手。金招弟的腿伤好些了后,她就琢磨怎么逃出这个魔窟鬼地方。
  有一天,贾慈过来了,金招弟就假意逢迎,围前围后说好听的,见贾慈不理她,就一咬牙说了很违心的话:“贾队长,这些日子我想开了。”贾慈问:“你想开什么了?”金招弟故意羞答答的说:“我想女人就这命,在这儿,我也算看懂了,想通了,那种事跟哪个男人都一样,何必自己遭这个死罪呢。你对我不错,我明白,你要要,我就给你,你也算是个大男人,给了你,我也认了。”贾慈听她这么一说,心就有些痒痒。金招弟顺着说:“你先别急,等我给你炒几个好菜,喝一壶也不晚。”贾慈一听乐了说:“行。”金招弟借势请求说:“你派个拿短枪的,看着我上街买点好肉好鱼新鲜菜,行吗?”贾慈想了一想,就派了一个兵,并把自己的手枪交给了这个兵。这个兵押着金招弟上街去了一家肉铺。
  金招弟见机会来了,把实现自己逃跑的下一步计划又重新思量了一遍。进了肉铺的门,就故意提高了声调:“老板,来一块肉。”老板抬头问:“你是要,还是买?买,可以;要,咱这可是卖肉的地方。”金招弟说:“你看我不方正吧,不都这么说吗,你下饭馆说买个菜,真是的。称一块肉,就这块。”金招弟对押着她的兵说:“兄弟,他称好了,你先拿着,我再挑一块。”金招弟转回身对卖肉的说:“我自己来。”卖肉的迟疑的把刀递给她,她接过刀,猛回身对那个兵就是一刀,那个兵刚一倒下,金招弟又回转身制止卖肉的说:“你要喊我对你也不客气,等我走远了你再喊,喊早了,你就是汉奸,说不定哪天我就来收拾你。”说完这话,金招弟弯腰收起手枪,把手枪裹在肉里,提着肉筐,不紧不慢的走出肉铺,走一段一回头,等到拐湾了,她举手示意卖肉的,意思是可以喊了。
  金招弟原来认识马进山,也就是后来改名了的马龙飞。当时人小不说,马进山是个穷小子,穷得叮当响。金招弟家富,有吃有喝。俩家境界太远,金招弟对马进山没啥印象。等马进山出息了,不但改了名,队伍也壮大了,印象虽然改变了,可马龙飞的人儿她见不着了。
  金招弟再见到马龙飞的时候,是马龙飞来找金皮匠,要做六十套一个样式的毛皮装。这次见面,两人彼此都有好感,马龙飞告诉了金招弟,想找他马龙飞,是怎么个找法。石川大佐得到的情报,说的就是马龙飞要皮装这件事。对鬼子的严刑拷打,金招弟宁死不说的,也就是能找到马龙飞的办法。
  金招弟逃出了魔窟,溜出了宜凌县城。亲人没了,家就没了。往哪去呢?
  金招弟逃出贾慈的控制后,没敢往西去,而是奔了北门,下了渡船她茫然了,往哪去呀?金招弟踟蹰在白狼河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顺路往北走。筐里的肉招来了苍蝇乱飞,她扒拉一下肉,就看到了枪,看见枪,她这才猛然醒悟:这年头,她也只有干这个,才能不受欺,才能为惨死的爹和妈报仇雪恨。可又一想,自己是个女人,单身一个,孤单单,孤零零,孤掌难鸣,孤立无援,连孤苦零丁都不如,这仇,这恨,怎么报怎么个雪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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