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奥术评议会 9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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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尔平静地看着手中那写满着文字的草稿。
这里毕竟不是那个没有超凡存在的蓝星，而是一方存在着剑与魔法这般超凡力量的奇幻位面。
所谓大胆假想，小心论证。
倘若只是单纯按照穿越前的记忆——
将前世文明的一些科学理论照抄过来。
那这种完全无视了世界规则上差异，无视了所处环境不同的生搬硬套，其实并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但是——
倘若某些理论猜想——
在西大陆的环境之下，得到了可靠的实验数据为支撑。
那意义，可就截然不同了......
夏尔的黑色眸子变得幽深冰冷，眼瞳中有些微的电弧跃动。
而在他的精神海洋之中，却呈现出了与夏尔的外在完全不同的光景......
精神力如海啸般奔涌轰鸣着，翻卷起滔天的巨浪......
穹顶之上，无数的惊雷霹雳炸响......
仿佛真的有一尊风暴与海洋之神，向他的整个精神世界投下了灭世的神罚。
他的精神海洋，便在这般陨灭与新生的过程中循环往复。
......................
奥术与魔法......
这两个简单的词汇，便是那辉煌灿烂的巫师文明的全部。
奥术是以巫师视角，对于位面规则与法理的解析与归纳......
而魔法，则是基于奥术构筑出魔力模型，并在现实中应用的具现。
用通俗易懂的话语来解释......
那便是理论与实际应用的区别。
而巫师所谓的精神世界......
其本质上，便是基于奥术知识，对周遭世界所形成的认知，也可以称之为「认知世界」。
越是强大的巫师——
基于奥术知识而对真实世界形成的认知也就越是稳固，越是清晰，越是具体。
到了传奇法师的地步，更是已经自成了精神海洋。
然而——
人的认知，是会随着外界环境与时间推移受到冲击与改变的。
就好像一位不相信超凡力量存在的人，有朝一日如果被某个大黑球扔到了主神空间之中走上几个来回，那他的世界观大约便会彻底崩塌一般。
而此时此刻，夏尔的精神世界中所遭受的冲击与改造——
并不亚于一位坚定的无神论者，忽然同时看到耶和华，张百忍与安拉同时出现在自己面前跳起了钢管舞。
......................
良久之后，夏尔的眼眸之中，那跃动的电弧缓缓停顿了下来。
他的精神海洋之中，那通天彻地的惊雷已经缓缓平息。
精神世界中的一切，都在那灭世的雷劫中彻底的浴火重生。
那精神海洋中流淌的能量不再如同水流一般连绵不绝，反而是一份接着一份，像是无法尽数的一枚又一枚璀璨星辰。
夏尔毕竟是穿越而来的现代人，那些过往的知识与理念一直存续于他的脑海之中。
虽然在极黑之塔中学习奥术之时，因为位面法则的差异——
他的认知与精神世界建立，更多的是依赖于这个世界中巫师知识的传承。
但是夏尔也早有心理准备，因此旧有的认知与精神世界所受到的冲击并不算太大。
夏尔的双眸微微开合。
他可以感受到，经历过这一次认知世界与精神海洋的重铸之后，他原本便夸张到超乎寻常传奇法师数倍的精神力......又进一步地增强了几分。
这份进步显得相当惊人，毕竟他的初始体量与高度本身就有些大的吓人。
这般提升的幅度，单纯从量来看......已经抵得上许多传奇法师们一辈子的苦修。
“无论如何——”
“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总归是件好事。”
“就是这进步所带来的副产物，有点太吓人了一些......”
夏尔苦笑了一下。
然后，他执笔在那些苍白的稿纸之上，书写下了一行公式。
做完这一切之后......
夏尔长出了一口气，将自己的论文与蕾娜塔交给自己的实验材料放进了文件袋。
他将那个文件袋塑封，并以高速神言的方式为它施加了一个八环的封印法术。
做完这一切后，夏尔方才重新坐回到了先前的懒人沙发上。
他用「法师之手」打开了冰箱的门，从中取出了两瓶汽水与两个玻璃杯。
夏尔打开了一瓶汽水，将液体倒入两个玻璃杯中，然后将其中的一个递给了身旁的蕾娜塔。
“一般来讲，这种重要的时刻，是需要开一瓶香槟庆祝的——”
“不过我平日里没有饮酒的习惯，就用汽水代替了。”
夏尔向着蕾娜塔笑了笑，举起了玻璃杯。
酒精会在短时间麻醉神经与感知，让精神力削弱，影响周边信息的收集，以及法术模型的构筑速度与效果......
对于更依赖直觉与本能去战斗的物理职业者来讲，饮酒有时候反而能激发出更好的战斗状态。
但对于完全靠脑子去战斗的巫师们而言，这却是绝对的禁忌......
当然，以夏尔如今传奇位阶的生命本质，绝大部分的酒精刚一入体便会被他的身体高速地消化分解，不会对他本人产生分毫的影响。
只是这是夏尔从弱小之时便养成的习惯，到了如今也一直保留。
蕾娜塔同样举起了那枚玻璃杯。
这位曾经的黄昏魔女，如今在西大陆被称为「群星」的魔女，显然也对这些庆祝的礼仪并不陌生。
虽然她几乎没怎么经历过正常的人生，但是那些从书籍上看来的知识却也并非虚假，可谓是理论上的巨人。
啪——
玻璃杯壁在半空中相撞，两人将其中的液体饮料一饮而尽。
......................
「那个公式......是什么？」
蕾娜塔举起了小巧的日记本。
以她的精神力，自然早就注意到了夏尔的动作......
只是她并没有在夏尔先前思索之时打扰，直到此刻一切事毕方才开始询问。
“那是用数学归纳法所作出的黑体辐射公式......”
“当然，虽然基于西大陆的位面规则进行了变形与完善，但是其本质还是一个基于实验数据而诞生的经验公式。”
「这个公式......以及我先前所进行过的黑体辐射实验的数据......」
「似乎，与我先前所了解的所有奥术知识都有所背离。」
蕾娜塔有些困惑地书写着。
作为夏尔的助手......
这几个月来，夏尔的几乎所有研究中都有她的身影。
作为距离夏尔最近的人，蕾娜塔无疑也发现了这个黑体辐射研究的异常之处。
除非是处于绝对零度的状态，不然世界的万事万物都具有不断辐射、吸收、反射魔力波的性质。
而为了研究不依赖于物质具体物性的辐射规律，所被定义的理想物体——在任何条件下，对任何波长的外来辐射完全吸收而无任何反射的物体，便是所谓的理想黑体......
虽然理想黑体并不存在，但一个表面开有一个小孔的空腔，则可以看作是一个近似的黑体。
然而——
以此为角度，去研究热辐射，得出的结果却会陷入一种难以解释的状态。
倘若以传统奥术知识中，以魔力波的方式去理解，那么得出的公式则只能应用于长波领域......
而若以魔力粒子的方式去理解，那么得出的公式则只能应用于短波领域......
这是一个极度矛盾，以传统巫师的奥术观念来看难以解释的现象，以至于让蕾娜塔都相当疑惑，有些怀疑是否是自己在实验时记录错了实验数据。
然而，任凭她怎么检查与翻阅，却都发现实验所记录的数据，都没有一分一毫的差错。
这个问题同样困扰了她许久。
然而，此时此刻——
夏尔却得出了一个全新的公式。
一个可以同时将短波与长波......低频与高频领域囊括进其中，并完全吻合的公式。
当然......重要的并非是公式的表象——
而是——
那公式所象征的，惊人的内涵。
......................
“那可......不止是有一点点背离啊......”
夏尔苦笑了一下，伸出手指，让手中的玻璃杯在上面转了个圈，
蕾娜塔，毕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巫师......
虽然她在两百年的光阴中，将破晓世界那曾经巫师文明的全部遗产所继承......
而她的奥术水平与魔法技巧都不逊色于任何一位传奇法师，
正因如此，她才能轻而易举地通过黑塔的传奇法师测试，成为了极黑之塔的新一位传奇法师。
但是——
蕾娜塔并非是因奥术而强大。
哪怕抛开魔法，单纯依靠已经完全变为她自己力量的那些神性，蕾娜塔也是货真价实的强者。
所以，她自然也无法理解这份公式，以及公式背后所蕴含的意义——
对于那些毕生都是为了追求奥术而活的纯粹巫师们，将会带来怎么样的冲击。
“那是，几乎可以让整个极黑之塔......”
“一代代的传奇法师与大奥术师们，前仆后继所堆砌而起的巴别塔——”
“将那宏伟的奥术大厦崩落的成果。”
“也许......”
“这份成果，会让极黑之塔中相当一部分的高位巫师们精神世界产生裂痕，在短时间内难以寸进，甚至滑落位阶吧......”
毕竟，哪怕是夏尔的精神海洋也亦受到了相当程度的影响，更何况是这方世界的那些巫师。
“不过......”
“倘若能够真正迈出这一步，那么他们作为巫师的前途，也将变得海阔天空。”
对于这个问题，夏尔思索过许久......
他也想过短暂地将这个研究成果进行隐瞒，让极黑之塔的巫师们不至于因此被影响实力乃至于位阶。
但是......
最终的夏尔......
还是选择了另一条路。
他选择相信极黑之塔，相信自己的那些巫师同僚们。
所谓奥术，所谓巫师......
不就是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地求索与精进......
在前辈所开辟的道路之上，不断去追逐世界万物的真理吗?
而倘若那些所谓的权威与先贤们错了，那么便将其纠正便好了。
倘若因为会造成一些不好的后果与影响便畏首畏尾不敢继续，又算什么奥术师？
“时代，总归是要进步的......”
单从表面上看起来，现在的极黑之塔与巫师们已经足够强大。
在西大陆之上有着高高在上，不可动摇的超然地位，哪怕是各大王国也对巫师们抱持着相当程度的尊敬
只需要维持现状，看起来便已经相当不错......
但是——
在亲眼目睹了破晓世界之中，那巫师三塔的结局之后。
夏尔却也将先前那隐约升起的怠惰与满足之心，重新小心翼翼地收起。
倘若就这样安逸于舒适圈中，不思进取。
那这样的奥术与巫师文明，又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既然如此——”
“那就让时代的浪潮，来的更猛烈一些。”
极黑之塔顶层的窗扉之外，那原本万里无云，风和日丽的晴空，忽然染上了一层厚重的阴霾。
紧接着，惊雷在天穹的尽头炸裂。
磅礴而密集的雨滴簌簌滴落，在玻璃窗上汇聚为了流淌不息的水痕。
就宛若，那遥远的另一个次元之中——
曾经在一百年前，笼罩在物理学大厦上的两朵乌云。
......................
“就将这份奥术论文，在几天后的奥术评议会上发表吧......”
夏尔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人，既然作出了决定，那便不再去胡思乱想。
他站起了身子，看了一眼窗外的乌云。
夏尔漆黑的眼眸之中，一枚玄奥的法术铭文微微转动了一下。
下一刻——
那原本黑压压的阴云，忽然之间仿若被一柄利剑所贯穿那般分开——
云层被驱散，重新流露出了后面的那朗朗晴空。
而原先狂暴的落雨也随之停止。
在那被驱散的阴云缝隙之中——
璀璨的阳光穿透了云层，将大地所照亮。
禁咒「天象操纵」。
以魔力改变一定区域内大气的构成结构，可以随着施法者的心意，任意扭转小范围的天气环境。
一般来讲，因为这个禁咒使用时对精神力消耗颇大的缘故，往往是决战时才会使用的对军禁咒。
用来在两国交战的关键时刻，向敌方的区域生成诸如雷暴、冰雹、暴雨等恶劣的天气，以此一决胜负。
不过在夏尔这里，这玩意却成了奥术之都常驻的buff，让奥术之都的每一天都风和日丽，晴朗无云。
“每次都要人力驱雨，还是太麻烦了一些——”
“正好这篇论文也搞定了。”
“距离奥术评议会开幕剩下的几天......就去造个「天气控制仪」吧，这样我不在的时候也可以维持。”
夏尔伸了个懒腰。
他刚想走出房门......
紧接着，便看到了眼前那个竖起的小本子。
「奥术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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