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神陨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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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
帝都内城区，公爵府中。
布伦史塔德公爵忽有所感，抬头看向了窗外的夜空。
火流星划破了寂静漆黑的天幕，赤色的辉光将那被夜色所笼罩的穹顶照亮。
他刚才隐约察觉到了城郊之外些许的异样，还未来得及仔细思索，便看见了眼前那坠落的星辰。
血族作为西大陆最古老的种族之一，种族祖地千年城中还留存着不少三千年前，那个神明俯瞰人世，圣者与半神行走大地的旧时代的记录。
根据古籍之中的记载，在那个年代——
每一次流星划破天际，便意味着一尊有资格登临神座的伟大存在陨落。
同时，也象征着一位弑神者的诞生。
“毕竟是数千年前的古籍，许多细节都已经不可考证，现在想来，难免有些夸大其词之处。”
布伦史塔德公爵摇了摇头。
那可是远天之上的星辰啊，自创世之初起便存在于世，高高在上地俯瞰人间，亘古不变。
星辰的生与灭，存在与消逝，自然有其至高无上的规律，又怎么是凡人所可以干涉的事情。
更别说，在现在这个时代，诸神早已销声匿迹，再也难以寻觅行踪。
又何况是弑神者？
“不，卡特伯伯——”
“你错了。”
“弑神者，是真的存在的。”
艾丝维妲的话语将布伦史塔德公爵的自语打断。
血族真祖沉默地注视着夜空，那双清冷的眸子被璀璨的星光所照亮。
“而且——”
“我大约知道他是谁了......”
明明毫无理由，毫无根据。
但是此时此刻，艾丝维妲心中又是那么的确定。
能够做到这种事情的，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人而已。
......
寂静之森。
身穿层叠却不繁复的幽黑长裙的奥古蒂雅忽然抬起眸子，看向了大陆的南方，那是人类最繁盛的国度——亚兰帝国的所在。
作为以黑夜为名的古龙，奥古蒂雅的寿命与阴影议会一样悠久，她所经历的亦或者是见证过的事物之多，是其他那些短寿的种族所难以想象的。
所以，她才时常喜欢幻化成其他姿态，以他人的身份行走人世，正是为了给她作为古龙那漫长而寂寥的生命寻找一些乐趣。
但此刻，奥古蒂雅那双夜色的眸子中却闪过难以掩饰的惊骇。
良久之后，她才轻掩嘴角：“这还真是个......”
“大到让人不敢拿出去贩卖的大新闻啊......”
......
次级维度。
这里是位面与位面的夹缝，无法被星界与灵界所观测的所在。
如果把主世界、深渊等高等位面比作树木的枝干与根部，那这些次级维度就如同树叶与果实，彼此独立却又存在着微妙的联系。
金发金瞳的金精灵少女于虚无中缓缓浮现，原本微闭的左眼缓缓睁开，其中闪烁着繁杂的奥术符文。
“祂们，终于找到这里了吗......”
黑塔塔主道出了清冷的自语，似乎早有所料，又带着迎接命运的沉重感。
但是随即，似乎是察觉了什么一般——
金精灵的话语忽然停顿了。
良久之后，薇默丝那双淡漠的金瞳之中，忽然闪过了些许的光亮。
她忽然笑了。
“看来——”
“我终于等到了......”
“独属于我这个时之弃民的，于千百次往复之中所觅得的变量——”
“以及那我所期盼的——”
“微小的奇迹。”
......
以引力为弓弦，自这颗星球的近地轨道之上发射的星之矢——
跨越了近地轨道的真空，穿透了大气与云层，超越了魔网与奥术法则的束缚。
撕裂空气，掀起风暴。
无法躲闪。
无法逃避。
不论是巫师体系中类似于「星界行走」这般的空间法术，亦或者是游侠系职业者的「阴影突袭」之类的技能，都可以达到近似于瞬移一般的效果。
但是，以上的种种，却都需要提前做好发动的准备。
换句话说，就是游戏术语中那所谓的施法前摇。
这在平日的战斗中显得无足轻重，但在此时此刻——
这短短刹那的前摇，在那道从天而降的赤红流光面前，却又显得那么漫长。
超越了神经反应的界限。
一道血色的星虹，自天穹之上坠落，宛如灭世的赤炎。
然后——
笔直地，没有丝毫偏差地命中。
......
声音消失了。
紧随其后消失的是色彩。
世界变得寂静无声，仅剩下那喷涌而出的炙热星芒。
光在奔流。
光在咆哮。
奔流的光辉激荡起无数个旋涡，将二皇子以及他身后的那轮铁纹之月，连同黑夜一同吞没。
在瞬间熔化的大地之上，构成这道神降之身的每一个神力因子，都悉数暴露在了灼热的冲击之下。
啊啊啊——
二皇子发出了无声的嘶吼，表情扭曲，愤怒而狰狞。
在发动了神降，获得了神力的加持之后，他的生命本质已经发生了真正的跃迁。
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更像是神话生物。
他的躯体之坚，就算是西大陆以躯体强横著称的熔山龙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禁咒以下的寻常法术轰击在他身上连水花都不会溅起一下。
但是，在那星芒的冲击之下——
二皇子那超越龙种的肉体，此时却又显得和普通人没有两样，在顷刻间支离破碎。
磅礴的神力升腾而起，勉强将他那支离破碎的躯体再次聚合在一起。
然后，在千分之一个刹那之后，又再次破碎而开。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陨灭与聚合循环往复了数十次之多。
只需要依靠神力的修复能力，再熬过最后的几秒冲击，便可以寻觅到那一丝生机。
而发动这等规模的打击型禁咒，所消耗的一定极大！
就算是那个夏尔......也一定已经油尽灯枯了。
等到那时，便是我反击的时候......
二皇子的思绪刚刚升起。
咔嚓——
这是某种东西破碎的声音。
他挣扎着抬起了头。
然后，二皇子便看见自己身后那轮铁纹之月之上，忽然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缝。
起初，那道裂纹很轻微，不注意观察的根本无法察觉。
但在几个呼吸之后，那道裂纹便迅速扩大，很快便布满了整个月盘的全身。
然后——
啪嗒——
在二皇子难以置信的目光之中。
象征着真神半身的那轮铁纹之月，便这样四分五裂地碎裂而开，化为了无数道泛着金属光泽的光点散落。
下一刻。
失去了神力的庇护，白色的光芒将一切都带去了另一个世界。
......
无论是海蓝公馆的墙壁、还是大地......
一切都被贯通、吞没，向着遥远的夜空彼岸。
然后，爆炸。
光之印被印刻在了天幕之上、将整个帝都城郊的夜空都染成了赤色。
紧接着。
从遥远的远方......
稍迟一步的爆风也抵达了王都，吹散了雨云，摇动着房屋，翻折了山林，震撼大地，席卷而过。
那轮神降象征的铁纹之月被驱散。
之后被留下的，就只有重新出现的美丽皓月与无垠星空。
狂乱的流风呼啸而来，吹散了伊莎黛拉的银色长发。
她用那双黛紫色的美眸望向自己的身旁——
黑发黑眸的巫师正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景色。
皎洁的月光落在他的侧脸上，轮廓分明深邃。
“还真是......”
“一如既往地可靠啊。”
伊莎贝拉伸出纤细的手指，捋了捋额角被吹乱的银色发丝，嘴角微微勾起。
不同于那些眼见事情不对，就立刻想要改变阵营，在优势方反复横跳的贵族们。
从始至终，伊莎贝拉都从未怀疑过夏尔的胜利。
只要有夏尔在，那么无论面对怎么样的强敌，无论局面看起来陷入了何等那以颠覆的劣势，他最终都一定会平静地将大局逆转。
虽然，这样的信任显得很感性，很不讲逻辑。
但是，伊莎贝拉的心中却始终坚信。
因为，从两人第一次邂逅，开创了那个名为“晨星”的小小冒险团的时候开始，便一直是如此。
十年来，从未有过改变。
伊莎贝拉轻轻伸了个懒腰，漆黑的军服下勾勒出一条慵懒的曲线。
作为帝国的第三皇女，因为天赋异禀的原因，自她年幼刚刚记事之时起，伊莎贝拉便承载着无数人的期望与注视。
支持者盼望着她成为一名优秀的女皇，带领亚兰帝国再次伟大。
而反对者们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断地观察研究她的一言一行。
想要从中找到她的破绽与心灵漏洞，然后将这位年轻的王位候选一击毙命。
所以为了回应他人的期待，一直以来，伊莎贝拉从来都是用最严厉的标准在要求自己。
在其他贵族少女们簇拥在一起，讨论着流行裙装样式与黑塔最新言情小说的年纪，伊莎贝拉却游走在军队、统辖局与冒险者公会之中，经历着最为苛刻的帝王教育。
日夜与她相伴的，不是其他同龄人身旁的玩偶熊、鲜花与漂亮衣裳，而是一封封冰冷的军书，以及那柄冰冷刺眼的练习剑。
放弃咏蝶恋花的闲心。
放弃你侬我侬的爱情。
更没有像其他同龄少女一样的闺中密友——
因为一位完美符合大臣与父皇们期待的，那所谓“理想的王者”，就不该留下依赖旁人这样软弱的心灵破绽。
但是。
现在想来——
伊莎贝拉微微侧目，看向了身旁的夏尔。
他的黑发与法师袍一起被长风所吹拂，正猎猎作响。
适当地依靠一下他人，似乎......
倒也不错的样子。
......
夏尔一步步地走向前方。
然后，来到了那原先名为海蓝公馆，现在却是一片断壁残垣的废墟之处。
二皇子在神降加持之下，依靠着神力的反复修复，承受下了天谴之剑的绝大部分冲击与释放而出的热能。
也正因如此，给了其他旁观贵族们逃窜的时机。
好歹贵族们中不少自己就是超凡者，不是超凡者的也有类似的保镖与护卫，而且他们在一开始也就与二皇子保持了相当的距离。
所以大部分贵族们虽然灰头土脸，但好歹也算是苟住了一条小命。
当然，也有少部分倒霉蛋贵族运气不是太好，哀嚎与悲鸣声时而响起。
但是，当夏尔走来之时，这些嘈杂的喧嚣声却都在顷刻间消失，空气安静地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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