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官场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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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亦东是在郁闷中过了一整夜,不,更确切地说他是在郁闷中结束了这次考察,第二天上午的会议室务虚会,说的都是一些心得体会,东西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描述的地方,总之是一场很生动但内容很空泛的总结性会议。
  中午依然是在县里面吃饭,不过不是工作餐,而是正式的送别宴,这一次送别宴上面依然是没有酒,刘亦东也了解到了禁酒令早就已经全面的实行,现在官场接待之中一滴酒都是不允许有的。
  每一步前进都有阵痛,禁酒令一实施,全国的白酒产业经历了前所未有的重创,刘亦东了解得不多,仅仅是孟超针对这些情况的一个说明,就是这样他也知道山南市以前的菊花酒厂已经关门了。
  但阵痛是阵痛,有些陋习改掉之后带来的好处远比坏处多得多,例如现在就是,刘亦东看每一个人都很清醒,由于没有酒的存在,餐桌上的气氛也不是特别的热烈,男人说话是要靠酒精的,酒精不一定是能让你醉,但是它可以让你脸红,然后让你说出一些你自己说出来都觉得脸红的话。
  现在每个人的脸都不红了,人人也都是要脸的,自然也说不出那么多脸红的话。
  气氛一不热烈,也就都安心吃饭了,应酬在这种情况下已经变得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人人都是一个样,谁也不会觉得对方失利。
  刘亦东觉得官场人情的淡薄恰恰是官场清明的开始,他对这一点出乎意料的满意。
  其实刘亦东的官场生涯大抵是如此,别人当官是笑迎八方,刘亦东是哭丧个脸,别人是和气生财,刘亦东是死门日子。官场的交际对于很多人来说是天大的机会,对于一些人来说是难以承受的负担。
  以前刘亦东这样把人情往来视为负担的人很少能有出头之日,但官场人情一淡薄,恰恰是给了这种人一个机会。
  当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人情未必如表面这么单薄,谁也不是只有工作的八小时,剩下的十六个小时你偷偷摸摸干点什么也未必有人知道。
  可就是这种八小时里面的淡薄也算是给刘亦东松了一口气,让他至少可以不用去演戏。
  刘亦东这饭吃得很快,他假装接起了一个电话,对张泰之说,我出去接个电话,市里面有点事儿。
  张泰之点了点头,他此时此刻正在吃盘子里面的鱼,很精细地吃着,一心一意地挑着细小的毛刺。当官有很多不好的地方,随时随地注意形象也是其中的一种,张泰之看得出来是喜欢吃鱼的,却不敢大口的吃然后再把刺吐出来,这样似乎很不雅,他只能一点点地把刺拔出来。
  刘亦东拿着电话走出去的时候还想着张泰之挑刺的画面,他觉得这似乎是一种习惯,似乎可以看出张泰之的为官之道,这个动作带着浓烈的个人风采。
  任何东西发生了,不能吞到嘴里再往出吐,一来不雅,二来有风险,哪怕是慢点,也先把危险挑出来。
  这不正是张泰之这一次对待北邙县那块地的方法么?
  刘亦东走出去的时候恰好想到这里,他的心里一沉,这么说张泰之现在仅仅是在挑刺,而他想吃的鱼肉可从来没有打算从筷子上扔下去?
  真到了张泰之解决了监视者这件事儿之后,刘亦东拿什么阻挡他的决心?
  刘亦东跑出来是有原因的,他走出去之后站在门口给王大纪打了个电话,震动一下就挂了,一会儿听到开门声,王大纪跑了出来,低声说,您找我。
  刘亦东说,昨天的事情怎么样了?
  王大纪说,已经封锁消息了,那个石头人暂时拉回到了神牧集团,不过这个东西看起来像是文物,已经跟市里的文物部门联系了一下,让他们过来鉴定一下。下午就到。
  刘亦东说,好,随时随地给我汇报。
  王大纪连连点头,他说,您吃的那么少,要不然再吃点吧,你看,县里面的事情没有做好,让您操心了。这都是我的工作失误。
  刘亦东说,现在先不说这个了,石头人在这个时候挖出来,我总是觉得不太像是什么好事儿。你要万事小心,赵穗不是负责调查神牧集团牧草的事儿么?这件事情你跟他通报一下,让他的心里有个数,别到时侯有了什么情况措手不及。
  王大纪脸色不太好,不过是一晃而过,显然他有点顾忌赵穗。他说,好的,我今天已经找机会跟赵县长交代一次了,因为您说那块地现在归他管,所以出了这种事儿我琢磨应该跟他说一声。不过您放心,我一定跟赵县长配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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