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彭斌的推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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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斌此时此刻的心情可以用丧家之犬来形容,在他的生命生涯里,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即便是没有发迹之前,也没有。
  彭斌那个时候是省里林场区出了名的小混混,他父亲转业回到地方的时候就是正营级干部,三十多岁才有了这一个儿子,对他娇惯得不得了。这种娇惯加上父亲的势力,让彭斌小的时候是孩子王,大的时候是小流氓,什么事情都干过,违法乱纪这种事几乎是每天都干,没钱的时候就去砸小摊,想女人的时候就去找小姐,偶尔在深夜里吃饱喝足还趁着酒劲祸害几个晚归的良家。他的父亲打过他,骂过他,但是真到了节骨眼上,一次又一次地纵容他。
  倒也恰恰是因为他的不争气,实际上是连累了父亲的前途,让父亲把很多人情都用在替他平息事情上,也导致了当年父亲卡在了正厅级,无法高升。当然也不都是他的原因,转业到地方的官员,本来就是有很多限制,这些官员初入官场的基础没有打好,在部队的十多年让他们第一基层经验不足,第二学历不高,这两点最开始还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位置越高越明显。
  后来彭斌的父亲一气之下把他送到了部队,当了转业兵,本来打算让部队磨练一下他的脾气,可是回来之后还是那个混蛋样。而此时此刻,离退休年龄越来越近,彭斌的父亲彭先锋不得不考虑一下,自己离势之后到底还管得了这个儿子不。恰逢当时扶余县国矿改革,作为当时国土资源厅的一把手,彭先锋与郭思怀几次接洽,利用权力帮助郭思怀拆分国矿,当然也有附加条件,给自己的儿子买几条好矿脉。彭先锋在国土资源厅这个金窝干了半辈子,家底丰厚,当时国家这方面掌控也不严,彭先锋私下里干过许许多多类似的事,只要有钱,别管你要干什么,也别管你是什么人,来者不拒,当时人送外号海纳百川。
  不过这几条矿真的没花几个钱,在郭思怀和彭先锋的运作之下,彭斌一转身就成了青年企业家,成了成功人士,从一个社会上劣迹斑斑的小混混一下子成了年轻人争相学习的青年偶像。
  其实这个世界还真是这样,什么东西加个有钱就都变成了好事。
  没钱人吃不起肉人家觉得活该,有钱人不吃肉,人家立刻就觉得好健康,好养生,好有品位。没钱人穿一身休闲地摊货大家觉得你买不起好衣服,有钱人一穿,不是低调就是有档次,再不行还来一句大款穿休闲。
  这个世界总是这样的莫名其妙,而且一天天这样莫名其妙下去,一代又一代,骨子里灌输的都是钱,有钱才是衡量成功的唯一标准,其他都是放屁。
  当然,作为潜规则之一,彭斌的简历也被粉饰过了,还专门有人给他出了一本自传。讲述了一个穷人家的孩子如何一步步从一个矿工到了班长,更在国企拆分的时候临危受命,敢于担当,敢于拼搏,终于搏出了一片天空。书里面彭斌有一句名言,还曾经在扶余县作为作文阅读让孩子们写感想,他说:“当时国矿年年亏损,谁都不敢要,但是我想,年轻人就要有拼劲,如果行了,我为国家创造税收,如果不行了,那就从头再来。我小时候就是一个苦孩子,大不了再成为一个苦孩子。”
  当时国矿还真的是年年亏损,但是煤矿业已经复苏,四周的私矿每天都有人开着车等着,只要拉出来的煤,上秤掏钱一气呵成,都没有过夜的煤炭。其实稍有常识的人都能看出这句话的破绽,可是还偏偏有无数的人信,无数的人相信他就是年轻人的榜样,扶余县年年青年企业家都有彭斌的名字。
  可惜没有一句是真的。
  假的励志故事与简历,其实也是官商场上的怪现象之一,这绝不是个案,早些年在中国,有一个传说之中的下岗女王,一个下岗女工得到了几十亿的资产,这仔细想想会是多么励志的一个过程,可惜这几年真相揭露,原来所谓的下岗女王不过是给高官拉皮条的,据说她能让一部四大名著变成专门为一个官皇帝打造的淫乱后宫,从十二金钗到丫鬟无一幸免,更与十二金钗共同谱写了“二十四洞含白液,玉人何处不吹箫”的美丽传说。
  此时此刻再回头看看那些简历与吹捧,荒谬到可笑。
  而最荒谬最可笑的却是,当年我们都相信她的励志拼搏史,说不上还有人抛头颅洒热血,哭爹喊娘地要跟她学习。
  而之后那些80县长、90局长,每一个简历都很漂亮,都说是符合任用流程,说不上还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可是细究下来,身后总会有那么一两个高官的影子——不是亲爹就是干爹——在默默地执掌其前进的风向标。
  彭斌惶惶如丧家之犬,这么多年他送过礼,而且不只是送过,这些数额加起来几千万都有,要无数倍于几十万的金条,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些金子上面栽了。彭斌对于金子的感情很深,这可能跟他搞矿产有关系,他比较喜欢那些硬硬实实的东西,而不是有些轻薄的纸币。而且彭斌最喜欢金子的一点就在于它的震撼性,其实花不了几个钱就能买一堆,但是这个效果要远比存在一张薄薄的银行卡里来得更加震撼。彭斌习惯于第一次送礼的时候抛出大量的金砖,他自己称其为敲门砖,而效果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
  再道貌盎然的官员看到这堆金山也会笑容可掬,再贞烈无双的女人看到这堆金山也会合不拢腿,可是今天,在他的印象里应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厅级干部,最高也不过是副省级的干部,居然把这堆到手的金山给上交了,而且完全不给自己留一点情面,在自己的地盘上对自己进行了追捕。
  当然这不可怕,苦心经营了十余年,彭斌对于扶余县的每一个政府机构都渗透了,都有他的内线,都有自己人。
  可是正因为这种渗透,彭斌得出了一个极其可怕的推断,那就是自己可能被整个扶余县的官场给集体出卖了。
  此时此刻的彭斌正坐在去省里的车上,不是他的豪华轿车,而是手下的一台有些破烂的别克,他看着天已经亮了,想起这一夜的奔波,让他打了一个冷战。
  从来没有这样过,彭斌仔细想了想所有的信息,他越想越心惊,显然自己已经被那个紧密的利益团体给抛出去当替罪羊了,而现在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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